独立学者 (独立学者王东岳简历)

独立学者（何谓“独立学者”）

肖伊绯

近十年来，“独立学者”成为一个公共文化圈子里比较流行的身份标识，往往见于一些能写文字、能做讲演的知识分子个人简介之中。紧接着而来的概念衍生，层出不穷，独立制片人、独立作者、独立书店等等，令人目不暇接，关键词依然是“独立”二字。

但“独立学者”的定义，究竟是怎样的，恐怕还没有标准答案。国外的情形如何，不太清楚；但中国国内的公共文化圈子里，对这一身份标识的解释，各种争议还是不少的。什么思想独立、精神独立、灵魂独立、人格独立种种，不一而足，总之，“独立”在此，似乎首要意义不是什么不倚傍不倚靠之意，而是某种提升了的、有高水准的、有“特立独行”式的精神诉求在里边的。

上述种种“高大上”的解释，自然不能说是错的，但我个人以为这些解释，都普遍缺乏了一种基础，很容易沦入“假大空”的境地。好象一个对现行体制骂了几句娘，写了几本“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书，开了几个酷评时事的专栏，就已然完美“独立”现世，已然在体制外冒着热气似的。其实不然，很多所谓的“独立学者”，都在现行体制内有公职、拿公薪、坐享资源便利，更有公家福利，如果只是因为他们拿起筷子夹肉，放下筷子骂娘，就称之为“独立学者”，那这算是哪门子“独立”？这算是哪门子精神与灵魂？

有读者在微博上向我反问，你又能给出个什么“独立学者”的定义来？我的回答很简单，如果你现在向我发问的这条微博，是你在上班时间用公家电脑发过来的，那么，你肯定就不是“独立学者”。而我现在正在答复你的微博，从电脑购置到网络使用，都是我个人支付的费用，我也是在我私人时间里在与你交流，从此时此刻的意义上讲，我可能比你要“独立”一点。我这样讲，看似玩笑，并非玩笑。

关于“独立学者”，我实在也给不出什么更劲爆炫目、更一锤子定音的定义来，所谓独立于体制之外，实际上没有人能够完全做得到，每个人都是生活在一定的政治体制与国家制度之中的，人始终还是特定社会中的人。但我始终认为，如果从中一定要定义一部分人群为所谓的“独立学者”，别的暂且不提，首先要看其经济是否独立，这才是首要的、真正意义上的独立。

怎么样来界定经济独立，如何将经济独立与“独立学者”身份相联系，也还可以有多种视角与衡量标准。在此，我只是将前面那个微博上的“玩笑”稍微拓延一下，只是跟那些已经在体制内获得身份标识的体制内学者做一个简单比较，即可看到经济独立的分量。比方说，体制内学者是在办公室吹公家空调，冬无严寒、夏无酷暑；你们用的是公家电脑，在公家网络上查资料、上微博、发电邮；你们可以在公家图书馆里无障碍坐拥巨量纸质或数据化文献资源，用公家油墨打印、复印文章资料，出版专著还有国家基金、项目资金支持，无须考虑销量与印量；你们定时定期参加各种学术交流活动，工作出行无论车船飞机、餐饮住宿，费用均可报销等等。更为重要的是，无论你们一天的工作是真有成果还是混混日子，各种公家福利及工资都是按时供给的。而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学者”，则全部是自掏腰包、自己花钱办理上述事务，且没有各种体制内既得的、的、定时定量的便利、福利与工资。

当然，这并不是说“独立学者”自己买单，就高人一等，就牛皮哄哄。恰恰相反，这正说明“独立学者”处境艰难，一举一动都需要成本核算，无论在公共文化圈，还是学术界，他们都是处于边缘化地位，处于“弱势”圈层的。

我始终认为，无经济独立，即无任何“独立”可言。只此一点独立，方可再谈别的独立。我始终认为，当代知识分子通过稿费、策划费、版税、文化产业等相关“工资收入”，如果能使自己在经济上基本独立；那么，在此基础之上，无论发怎样的声、表怎样的态、做怎样的事，这样的“独立”，才会有现实可信的意义。也只有这样的“独立学者”，对“独立”二字，才会有真正的切身感受。返过来看，那些上微博说几句漂亮话，骂几句痛快话，还是上班时间通过公家电脑发的人，就只能是不务正业、装腔做势罢了，与“独立”二字还相去甚远。其实，独立不独立，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独立不独立，是练出来的，不是演出来的。